無題(20)

一樹春天綠紅黃，古往今來但悠悠，舊日朝陽應須好，莫使明月引人愁。

聽海(1)

驅車綠接黃，高昂大白花，海聲澎湃湧，流動風與沙。

睡(1)

疲乏一夜抱思眠，明日是否隔年晨，風吹雨打春秋去，唯有舊日草森森。長空未必有來者，縹緲不曾見古人，生生未止永恆間，但往何所依與存。

～富人與乞食者賦～

原，天生矣。
夫天地之長久，其生亦死，雖死猶生哉。

明，天啟年。
時人相傳，北平有一庭園。

門高數尺，朱紅奪目，而內花野千里，美不勝收。
千里之花，聞之無不悠然神往，而入之，無引路，則不歸。
庭中央處，為一大池。
其水時而靜謐，時而張狂，天工之象，一如潮汐，亦似鮮花。

庭園廣闊，僕從千百，而門前不絕，彌久猶未嘗衰。
園中時聞吟詠風騷之聲，為主人之聲也，庭園之富人也。

友人造訪，喜聞相迎，而同遊之花庭。
遊於道，言於道，半途見一枯木不春。
富人面異，曰︰「此木去年大盛，今何不再逢春邪？」
友人曰︰「萬物皆有其死生矣，恆長不滅，安非奢乎？」
又曰︰「君既至常人之巔，何不追少年之思？」
富人嘆而曰︰「久矣，吾未嘗夢矣。」
友人疑惑，曰︰「人皆有夢，君何如此邪？」
過半晌，富人輾轉而歌曰︰「大園大園，獨我與適，醉倒看雲，天地惟一。何其之闊，何其之寂，悠悠千古，有誰瞻顧？
花木花木，盈耳舉目，非吾所有，一文不拾。惟有答問，何為庭園，默然無為，枉我來此。」
風停，樹靜，花草皆側耳。
閉目而思，少焉，友人回曰︰「高山仰止，奔江遠長，風雲疾走，萬物徬徨。白雲朝露，夕陽須臾，明日既至，而不前顧。
黝黝布衣，終日謙耕，結之纍纍，必酬造物。天冬地夏，寒炎之苦，無有一殤，民莫不穀。」
又曰︰「布衣之喜，喜也，君之喜，喜也。萬物皆如是矣，若君庭園之水，靜又當狂，若花草走獸，生老病死，死而復生。
莫生生之悲也，緣君之所向、君之所思，而生生之喜也。」
富人聞而喜，友人亦笑，繽紛千里之花，如此多嬌。

日之盡，夜之臨，清酒之佳，良友與飲。
而絲毫不覺，子時之近矣。


而北平之另一端，有一乞食者。
沿路而乞。
無人予之，乞食者泰然自若矣。

有人異之，問曰︰「子沿而乞。一日之食，子之不得，然則子何以悠然之色，處以泰然之姿邪？」
乞食者笑而答曰︰「吾苦不苦，是苦也。苦者，可喜矣。韓子曰天將降大任於是人，必以辛苦受之。吾苦不苦，是苦，亦為喜矣。」
人不得解，以為狂者，譏曰︰「君真知也。天下之事，必屬於君矣。」
乞食者莞爾不語，沿街而去。

夜，燈火，城巷幽幽，深不見底。
乞食者曰︰「斯城不迎我矣。」
蜷巷而眠，抱膝而睡，乞食者未有一懼也。
隔夜，曉風乘風，東方既白，乞食者起而行，往古都長安而去。

至半途，見野草之生生，乃覺魚獸各自，萬籟之音，深淵無物有聲。
乞食者歌曰︰「青青野草，蒼蒼大地，萬物共吾，於斯仰息。風雲易容，天地不一，不追之恆，但求方吋。
低首乞之，非天我侮，長城深邃，一人不尋。拮据而出，青日無依，飲取晨露，且與蟲戲。」
曲終，而人至，入眼簾者，乃舊時開元之都，長安也。

古書記，長安日不拾遺，夜不閉戶，開元之盛，天下莫可比擬。
而今，長安之處，亦不復如故。
乞食者曰︰「非矣，何為長安乎？古書記矣。」
沿道之乞，便復往常，長安之行，若一時之狂矣。

凍結三尺，非一日之寒。未至十日，乞食者死於道中，蠅蠅異臭，過路客爭相走避。

嗚呼，斯人於是不復矣。

原，天生也。
夫天地之長久，其死亦生，雖生猶死哉，而生生未止也。

往之不復，來之永劫，一城一郡一都，而未有其別。
來者之時，君必見一富人，空吟自顧，不知其之去處。
亦當見一乞食者，乘風遨遊，悠然自得，周四海而問曰︰「長安者，何所尋覓邪？」

金樽而不解(1)

一葦小槳拍水波，望之春天之紅秋，鑿井一掘酒泉湧，金樽朝上不解愁。

驕傲

一根燭火，
毫不起眼，
卻逕自，
燃燒至天涯的盡頭。

在密室，
在高處，
持續著的幾近瘋狂，
而默默承受人們口中的象牙塔。

在風中流連，
卻又在轉瞬間消失的，
不是寂寞，
而是天生的，
驕傲。

故人(1)

故人不曾忘，十年多少事，俯仰天一角，夕陽共此時。

無題(19)

靜夜賞圓月，熱酒不嘗暖，獨立而孤遺，何所顧昔歡。

～旅人賦～

道，路之始、路之終矣。若浪之興、不興，曰靜而猶狂。
幽思於今，愴然古懷，輾轉反側之人，必當自居以旅，吹拂想像之旋，而不論其為哉。

唐，開元，乃玄宗之盛。風人無數，各領其騷，為百花之怒，江河之聲。然道亦有其同矣。

蜀地，有人作詩文而風名於世。名者，翰林學士也。
來人爭見，絡繹不絕，待見之客，亦無日夜。

春時一日，有人問學至此，名者開而見之。
來客者，身裹殘布，面微翠冷，童子見之，無不詫異。而客主熱心，談笑亦請香茗。
客曰︰「面君之容，宛匯山川，而學問者何如？道者何哉？」
名者曰︰「學之道，問之道，乃造化之事，無可言道。繽紛而色寡，深味而淡舌。學者，問者，無以道，無以言，學問而已。」
客笑，曰︰「佳無以忘，樂無以記。」
少焉，客起身離去。
名者送之，贈歌曰︰「蒼蒼之白，蒼蒼之美，飲之無惶，乃訴其歡。暗夜螢螢，秉燭不息，杜康湧泉，一斗自然。
諷諭古聖，楚居而狂，美人嫵媚，山川失色。無聊之往，付之以歌，不能門雀，未有一客。」
客聞，又笑，跫音漸遠。

白日之日，何其短哉，君有雅詠，何不伸懷？
一樽豪腸入酒，白者茫茫然，名者飄飄然。
遂點火，秉燭出遊，而門不閉、戶不掩。

夜空明月，一城死寂，幾多烽火英雄於斯，卻不知古往今來之處。此時但聞螽斯低吟，靜默如許。
又步行，至一樹林。明月之下，夜草生輝，其中發自芬芳者，晚櫻草也。
晚櫻者，自夜而放，來曦而謝，凋後又趨生生之容，未嘗微也。
名者見之，不見悲喜，但歌曰︰「來往無數，不知四處，千載一覺，大寐若故。何所與棲，雲無其定，風中之火，朝露一食。
無處我思，無處我顧，一生雲泥，當從造物。斟酌其歡，兀自言語，仰首一處，廣闊實虛。」
明月明，歌聲鳴，天下亦有一人名。而晨光東來，俯仰間，一朝更新。
名者見之，則歸。

歲月之始，酒泉亦動，夫若江水之逝，更似一山之綠紅。
過客更迭，轉眼百代，萬物無有不逆。樹葉一綠一紅，便詠千秋之一夜。而其中，自始未異者，惟明月矣。
古人古月，古月今人，夫天地者，莫不是也。

開元之治，盛極而衰，而後天寶十四載，則稱安史之亂。
禍及布衣，然布衣之聲，未可聞問。
其間有人相傳，蜀地方圓，嘗有歌曰︰
「一船一江，飄蕩而馭，佳時擇之，便有晴雨。本無根蒂，往何根植，生似白雲，任其沉浮。
莊子一夢，澤蝶之舞，一覺翩翩，共蝶之舞。水天一皎，與我歸去，陌上之塵，與我歸去。」

默思為文(1)

幽處思今古，喜樂忘獨舞，往來人皆曰，少年而善術。苦默思為文，喧紛莫肯聞，遠心看皎皎，悠悠不見雲。

一人舞(1)

一夜夢覺處，朝日與冷雨，南山一人大，一人無所語。枯木有時春，野草有時微，飄乎一人舞，舞歌不覺獨。

釣者

白色江面上，
垂釣著一個人，
魚鉤並未下水，
至今仍在等待。

唯一的太陽，
是如此熾熱，
欲滴的鮮花失去了自己的色彩，
稚幼的小草同樣萎靡。

在白色的江面上，
只有一條船，
人們雖予以孤獨的字眼，
而他還有自己的影子陪伴。

聞黑白之想(1)

一時之平，反復而已，若陷之淵，深不見日。雛鳥漸離，故巢依依，天藍地綠，共與食息。

～默之賦～

生生生生，理之造物，子知乎？其容萬物之始、太虛之盈，亦容子之知、子之不知。

先秦，有一隱者，乃默然之徒。無名，不知其名，不可知其名，楚市皆稱其默者。
其居碧湖之波，山川之澤，斑斕樹影錯落，而無尋其規則，每當三五，必聞其歌。

馨之久遠，不知何月何年。夜，輪替日月之刻，默者酒而歌。
「生生之喜，明日之處，春風所尋，不有悲秋。驚蟄春雨，祉似絲縷，但謂春至，天下如霖。
生生之悲，闌珊之處，秋風不起，草木無語。百花失容，一枝惟菊，飄落之水，於是於戲。」
野草不知文，但聞其聲而不知春風之醉，漫漫遨遊，久焉，猶不思歸。

至一河畔，見朦朧彼端之悠悠，而起羨意。
「馳兮皎兮，安可仰？悠兮悠兮，安可抑？」
而河之不渡，生之苦惱無窮。

「斯兮斯兮，吾汝之彼方兮。」
語者乃一船伕。
不足人之六尺，傴僂暮日之態，短篷則深黯，絲織亦若玄鐵，而顏色不能見其悲歡。
聞之，默者喜，曰︰「諾。」
一葦橫江，但聞風聲，少焉，既不見物，亦不聞聲，如往日之不復存。

船伕問曰︰「爾好彼之悠悠乎？爾佇良久矣。」
默者不假思索曰︰「彼岸悠悠，我心春秋，春秋之時，蔽棄華綢。山水無語，晨日不明，大水潺潺，黃鸝蔽鳴。
惟天一皎，惟水一皎，嫵媚之聞，浩浩白酒。敢當明月，幽思難忘，瓢水既飲，能餐飯否？」
歌之揚抑，悲喜不聞，無聲自響。繚之虛空，但是無言之言。
船伕愀然而曰︰「非，吾當引爾之來者之處。」

語畢，乃見高樓數十尺，舳艫騰空，無不若此，誠非之所知之物矣。
默者曰︰「奇哉，乃知往來之大矣。」
又風行數里，舉目皆異，不絕默者之聲，船伕見之，亦莞爾。

片刻，至一野，野草默然，風聲鶴唳，為一戰場。
聞之焦臭，見之瘡痍，將士無聲無息，紅河奔走不已。
默者木然，曰︰「人之來亦有兵乎？」
船伕答曰︰「往者如斯，來者亦當如此。永劫之復，為歡笑、為涕泗、為兵戎而已。」
默者默然，徐而歌曰︰「生之蓬勃，死之不逝，一樽無醉，臨江託司。以易悲喜，不可得思，疾走春秋，未有佳時？
朝露若人，似曝與晨，惟事拾仰，浮游無為。往者未聞，來者繼追，小夢夜半，不覺已晨。」
聞之，船伕曰︰「歸去，善君之時。」

一朝光耀，乃去之歸，過往之不記，既明日之不追，笑顏永劫之逐，日月沉浮之一類，一粟滄海之一類。
生生生生，不知之知，亦無所知之。先秦之蓬處，引悠然而歌，縈縈流水撥動明月十五，人曰笑，而不可知其之生生矣。

「聖人」

因應你崇高的品德…那，就請你餓死吧?(笑)

「那個」

你知道的…就是那個呀(笑)